不爆不可能的商业片

花瓶影帝20

20 乱话三千,胡作非为

大下午的,刚吃完一份麦芽烤鸡胸肉,并一份水捞豆苗菜,严一频开始边做卷腹,边刷起来了手机。
严一频又开始上网逛论坛了。
他手指滑动,拉下来看到一个帖子,十页纸,标题在问:“影帝和二哥在XXXX里是真做吗?”里面全是宋子白黑和尹瀚黑的狂欢,严一频看得津津有味,八卦得两眼看冒绿光。忍不住上去炫耀:“从神奇侠侣1起就是真做!”
里面一片哗然,尹瀚粉说你滚,神奇侠侣就没有床戏,哪里来的真做,辣鸡。
严一频被怼了一句,作为不要脸的CP狗,恨不得和纯粉拼命。为了论证自己的观点,严一频给林擎打电话,两个人找出录像研究了一天,然后各自被这对狗男男闪瞎了眼。
夕阳西下,严一频放下来手机,哀痛地讲:“我低估了他们两人不要脸的程度。”
林擎点头赞同:“接下来他们大庭广众宣布结婚我都不奇怪了。”一个月后林擎见证了自己的预言。
金鸽子奖颁奖礼的那个晚上,国际时尚摄影师林擎走完红毯以后去车库找自己的新车,正好碰上了私奔的狗男男一双。
林擎面色一变,心惊胆战地一把护住自己的小摩托,双手抱住。讲:“你们又要偷车。”
被当场拆穿,尹瀚有点尴尬,左顾右盼物色新的猎物。宋子白面带春色,昂头看着老尹,一脸少女色。
刚刚懒得进场,又没追直播,林擎也不晓得发生了啥事,颤悠悠地问:“又跑?”
宋子白笑道:“嗯。”
林擎受不了他们那一脸的嘚瑟,忍不住问:“又有人结婚了?”
宋子白转了转眼睛,笑得像个小智障,答:“我们。”
“啥?”
宋子白举起右手,手指上一个破铁线圈子,笑起来嘴咧到了后脑勺,宛如一朵春花。林擎看得眼前一黑。
鬼知道他们俩在上头折腾了什么,林擎不敢想象上面是什么兵荒马乱的样子,颤着手扶着自己的小摩托,感觉屋外洪水猛兽,估计已经被团团包围,要被囫囵吞枣吃掉了。
林擎颤着声问他们:“你们就这么跑了?”
尹瀚咻的一下开出来一辆悍马,不晓得从哪偷的,线估计接歪了,开起来突突一路,感觉像个虎式坦克。刷的停在宋子白边上,真把自己当韩剧男主了。
老尹从车窗伸出只手,一拍林擎肩膀,特别仗义的说道:“老林,我们把人引开,你随意。”
林擎颤抖地讲:“随意你麻痹,你明明是想把我留下来堵门,我看透你了。”
再一次被拆穿,老尹这一次连尬都不尴了,直接不要脸了,说道:“结婚时叫你。”
宋子白大长腿一迈就上了车,特别潇洒地关了车门,小模样特别拉风。智障情侣一上车就你侬我侬,看着林擎特别瘆得慌,问:“所以你们真的要结婚?”
宋子白讲:“废话。”
林擎忍不住跳脚,在车库里大骂:“所以你们当初他妈到底为什么要分手啊,这一出出作出来的,光折腾我们!”
宋子白特别不要脸:“你都说作了——作,需要理由吗?”

他们实在是不要脸惯了。
又不是只对着林擎不要脸,互相之间又何曾要过脸。宋子白把尹瀚和柯黎赶走以后,过了小半个月的安生日子,一心忙着怎么帮原霏晓推掉剧本,应付葛朗的事。柯黎不敢来烦他。
柯黎心头尚存着一点儿念想,总觉得和宋子白还有情分在那里,终究没有把路堵死。因而一天天地在门外盼着,像只被赶出家门的流浪狗儿,一心还守着主人回心转意。
他哪里晓得这个主人也是早就有主了的。
连这个主人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有了主。尹瀚那么霸道,自顾自的就盖上了章,如果有人问了,他还要强辩:“谁看到了就是谁的,你叫他他应你吗?”他蛮横又得意地说:“他应我。”
就是不应,也非要逼上梁山不可,土匪头子发了话,凭他是谁都要跟着落草为寇。
这一招到底有用。金鸽子上,宋子白拉着尹瀚跑的时候,尹瀚心口一热,他叫了一声宋子白的名字。
宋子白回头答了一声,也叫道:“尹瀚。”
他们互相念了这么一句,都觉得心一下子鼓荡了起来,情难自已,尹瀚忍不住抓住了宋子白的手。
大四在复旦的草坪上看星星的那天晚上,月光也在场。四周围都是人,路灯也亮着,十米外的草坪上,是外国语学院对广告学院的一场友谊赛,他们院给灌进四个球,其中一个还是照着守门员脑门去的。宋子白一边看球,一边跟尹瀚讲银河系漫游指南。尹瀚心不在焉的听着。
操场边的拉拉队看了会球就恹恹的了,女孩一个两个娇羞地和宋子白打招呼,宋子白像的宛如一朵娇花,在黑夜里闪烁个不停。尹瀚看了一会儿就不耐了,在几个女孩转开视线的一刹那,以超出天赋的速度凑宋子白耳朵边就吧唧了一口。宋子白脸红地把他脑袋推开了,压低声音道:“啥毛病!”
尹瀚不说话,哼了一声,装酷,手指非要扣着宋子白的手不放,要五指相扣。
宋子白由着他折腾了,溶溶的月光里,他的身子微微偏,因为有些懈怠,所以人也是歪斜的。两个人的脑袋几乎都要碰到了一起。宋子白心不在焉地说:“过几天又要进组了。”
尹瀚不说话。宋子白转过头瞅了一眼,估摸他是又不高兴了,撅着嘴说:“你也是下周的通告,不要对我摆脸色。”
尹瀚自个发脾气,发了一会儿,宋子白没搭理他,于是没滋味儿了。他说:“不行,中秋你必须过来。”
宋子白懒得理他:“不去。”
尹瀚委委屈屈地说:“去年中秋去的你家,你妈亲自做的菜,今年啥都没有。”
宋子白被他说的心里也难受了起来,小声道:“滚蛋,我还想吃我妈做菜呢。”他们俩吹着凉风,秋天的上海风是干的,带着操场的草屑,刺得人脸有点痒痒的。
尹瀚凑到宋子白耳边说:“你妈前几天让我学烧菜,说你爱吃蒜蓉粉丝虾,你中秋过来,给你好吃的。”尹瀚各种威逼利诱。
宋子白脸一红,抽回了手,“胡说,我妈才不会说这些昏话。”
尹瀚把他的手一把揪回来了,非要握在手里。脸上俱是笑,嘴里没头没尾地说着肉麻的情话:“从不骗你,月亮作证。”
滚亮的月亮挂在天边。空气新,七八分月圆。底下乱话三千,胡作非为,月光只不出声,看操场上的两人可劲儿不要脸,没有一点儿明月照沟渠的顾虑。

尹瀚说不骗宋子白,绝大多数可以说是真的了。但宋子白却骗过尹瀚无数次,实在是一件不太公平的事。
后来宋子白给葛朗拖到塘口码头,差不多就要往水里丢的时候,他还在骗尹瀚说他去喝咖啡了。江水都要喝饱了,骗人也不知道不立flag的。
那一天,尹瀚其实偷偷开了烂泥渡的房门。他听信了宋子白说他去静安寺喝咖啡的蹩脚谎话,趁着人不在,灰溜溜地钻进宋子白家里,翻了个底朝天。
他从宋子白脖子上勾出来的那枚戒指,是很多很多年前宋子白送给他的,尹瀚自己的那枚一直随身戴着。随着年岁增长,面对圈内圈外人的时候,尹瀚把戒指从中指取下来,戴到了小拇指上。当年宋子白从没敢大庭广众拿出来戴过,也就从没有被人发现过这两枚同款的戒指,秘密实在没人知晓。以至于等宋子白跑了的时候,尹瀚才发现这个他宝贝着保管的小秘密竟然无人问津,以至于不足为道。真是气得半死。
他在房子里翻找了一整天,终于从衣柜深处把那玩意儿找到了,翻出那个铁线圈子的时候,尹瀚情绪管理不善,火冒三丈地差点把盒子捏变形。
尹瀚想起宋子白那个傻逼曾经躺在医院里,信誓旦旦地跟他说这玩意儿掉进下水道了。那时他恨得咬牙切齿。到头来这个东西不在下水道,在宋子白口袋里。2013年的时候他带上了飞机,跟着他一路经历了纽约的风雨,最后挂在了脖子上。
这辈子尹瀚被宋子白骗了多少次?尹瀚又为什么每一次都会被宋子白骗倒?往事真是巨创。
当年花了小几千块买的铂金戒指,事实证明是镀金的,里面包了一圈银。贴身带了几年,被磨得近乎褪色,剩下一层黑,黯淡的没有光彩。
宋子白走的时候席卷了听海雅居的一切旧物,连封信都没给尹瀚留下,连个念想都没了落脚之处。那么多年的感情,变成多少尴尬,听海雅居都是关于宋子白的回忆,可宋子白狠心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,令人情何以堪。
因而此刻尹瀚握着这枚戒指的时候,心绪不自觉澎湃,眼眶一湿,几乎要落泪。
他自诩硬汉,这辈子都极少哭过,几次却都是为了宋子白。
哽咽之时,不觉有些丢脸。想到这丢脸是为了宋子白的,更加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。
他胡乱推开门,发怒冲冠,含着火,尹瀚紧紧握住了那枚戒指,握得手都发白了。
在走出汤臣一品的时候,尹瀚掏出了打扰他饱满情绪的手机,不耐地摁掉了响个不停的铃声,恶狠狠问:“谁?给你一分钟说话。”
也不管那头是什么大罗神仙,言语中几乎要杀人。

葛朗是大下午的时候把宋子白请到塘口的。
塘口渡口已近陈行镇,是简陋的驳船码头,停渔渡的,不是行人渡。下午的时候工人歇息,也没有运船回岸,方圆小半里都没有人烟。
葛朗是六合彩和赌船出身的,90年代开始投资电影业,算是一手奶大大陆电影的大片商。大陆电影在08年趁着《集结号角》的东风兴兴繁荣,大部分是葛朗授资影片的功劳。后来《淝水之战》票房注水被曝光,国内影片的洗口钱内幕连瓜带苗抓出一大串,葛朗损失了大半的生意,着实萧条了一阵。
这也是宋子白为什么躲了几年终于敢回国的原因。回来的这大半年,宋子白贴着墙角走,没敢横行到台面上,生怕被人拿臭鸡蛋又砸出国。没想到一年多过去了,宋子白没被葛朗找过麻烦。非但没有找过,而且还把那个烂剧本丢到眼前来了,死活要让他和原霏晓情侣档演这部艳俗的烂片。
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。
宋子白晃晃悠悠地走到沙发边,抬头看朗哥眯着眼在那喝咖啡,越南产的,滴露,甜的发腻。宋子白尝了一口,没好意思当着葛朗的面吐了,只好捏着鼻子咽下去。毕竟人在屋檐下,宋子白虽然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葛朗了,但还是要尽量避免做出什么会被人当场群殴的举动。
葛朗横行霸道地在那沙发上翘着腿坐着,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宋子白,点了点头,拉出一个笑:“坐吧。”
宋子白从这笑面虎的一笑里看出了狰狞,乖乖地在沙发边坐下来了。
葛朗笑咪咪问他:“小宋,上次那个片儿看了吗?”
宋子白答:“看了。”
葛朗又问:“剧本寄过去快三星期了吧,咋没信儿了?”
宋子白望了会儿地面,想要装傻糊弄过去。但是身边那黑衣大个头拍了拍他肩膀,差点给拍进沙发里了。“啊——”宋子白斟酌了一下讲:“不合适吧。”
葛朗怫然不悦,看在宋子白最近风头正盛,是个财源广进的金矿的份上,竟然给了三分面子,忍住了:“你和霏晓演这一对挺好的,观众吃这个,一拍就火。”
宋子白干笑了两声:“我拍演不好。”
葛朗不爽了:“霏晓都没说话,你搁这矫情个屁啊,比女星还难搞。”
宋子白顿了一下,笑了。他淡声道:“朗哥,我还是不演了。演砸了实在对不起朗哥的招牌,有话题的情侣档我还是认识几位的,请朗哥再参考参考。小原那边我去赔罪吧。”
葛朗脸色一变,怒不可遏,一拍桌子,指着宋子白鼻子痛骂:“放屁,赔你妈比,我看你和原霏晓就是不想上我的戏。”
宋子白云淡风轻地劝道:“朗哥别动气,这是我的意思。”
葛朗被他这不痛不痒的神态激得火冒三丈。怒形于色地说道:“老子的戏,是你想来就来,不想来就不来的吗?”
宋子白默了一阵,道:“朗哥,对不住了。”
外头一阵风起,黄浦江千层浪。

在那一天的下午,葛朗气急败坏地揪着宋子白的领子就是一耳光过去了。叫叫嚷嚷地骂了半小时。宋子白最后扯着青紫的嘴角赔笑,说谢谢朗哥关照。
葛朗讲,关你麻痹。
宋子白说:“对不起朗哥,但我打算回家讨老婆。”
葛朗没有好脾气,讲:“放你妈的屁,你不想混了,破了这小子的相,让他这辈子娶不到老婆。”
宋子白只好叹了一口气,乖乖指了指自己的脸道:“不劳朗哥费心,我自个圆润给破过相了,你看,不用辛苦兄弟们了。”他手一指,眉头那道斜穿的疤痕也鲜活了起来,从眼中鼓荡出风,在他的脸上成了一种刁钻又古怪的艳丽。
葛朗磨着牙,气得歪鼻子斜脸,几乎要暴跳如雷。他看了眼宋子白那张不知死活的脸,道:“你有种,绑了丢黄浦江。”
然后宋子白就给身边那大高个一顿好揍。宋子白哭爹喊娘地硬挨了一顿,心里叫苦。
他那时候抬头看了一眼,翻了个白眼。心想,全怪张柏这傻逼,当初害他得罪谁不好,非要得罪葛朗。这要是淹了水,做鬼都要缠着张柏,让他下辈子都做噩梦。

被诅咒了下半辈子都睡不安稳的张柏,此刻正火急火燎地四处爬。
宋子白从汤臣一品被请出去的时候,张柏正被葛朗叫到跟前来训话,主要检讨没把宋子白的剧本合同签下来这事儿,从世界观批评到方法论,上升到了阶级性质的问题,极其严重。
张柏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在旁边蹲着,看宋子白给揍得半死了,才敢踌躇了半天上前劝了一句:“朗哥,黄浦江不能丢啊,大家都是要喝水的,不要为了个别敌特分子坏了一江清流,怎么港,打一顿就算了。”
葛朗正在气头,不经劝,反手给了张柏一巴掌:“你再放一个字的屁我连你一块丢。”  
于是被吓得半死的张柏屁滚尿流地爬出了塘口渡,热火烧油一般地给尹瀚打了十几个电话。外头风浪大,尹瀚听不清楚,凶狠地说:“他妈说话,别哼唧。”
张柏忍不住吼道:“你再晚一步你老婆死了。”
尹瀚楞了一下,阴冷地说:“宋子白在哪儿?”
张柏忍不住心堵,觉得这对情侣特恶心人,光天化日从不知道要脸两个字怎么写。
尹瀚在那头继续威胁:“宋子白要是出了什么事,我跟你没完,新仇旧恨一起算。”
在火烧火燎地等着尹瀚来算账的半个小时里,张柏在码头边上四处转,像热锅上的蚂蚁,风吹得他头发全乱,狼狈地扒在额头上。张柏忍不住憎恨起了宋子白,似乎永远不知道服软。他最早见到宋子白的时候,宋子白已经出过大事故,说话做事看着倒内敛,温良淑德的,谁晓得内里是玉石俱焚的性子,别人对逼他一步,他便偏要硬杠到底。
如果张柏知道尹瀚这么十几年来和宋子白,从来都是针锋对麦芒的过来的,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可能就不会让他那么惊讶了。他哪里想过,宋子白这样的人,被人冤枉欺辱过一两次,竟然要死拼到底的。
活该他给葛朗丢黄浦江。
尹瀚来救人的时候,没报警,自己提了个棒球棍就过来了。一副不要命的样子。
刚见面,张柏就被他一拳正中鼻梁。鼻血哗的一下冒出来,他心想,去你妈的,太记仇了,老婆都要死了,还想着寻隙报复。
给尹瀚揍了一拳以后,尹瀚自个进去的,走前讲:“别跟着,也别想跑,我这还没揍完,等着出来一起算。”
晚风吹得凄凉。
这对绝命鸳鸯现在都在葛朗的小别墅里了,真是偶像剧也没有的剧情,放到他两人身上,非分出许多章的狗血,又臭又长,是王婆的裹脚布的那种。非逼着旁观者看他们起承转合,不看还不行,不看要打观众,特别霸道,特别狂躁。
弱势群体张柏无力反抗,被尹瀚老王八蛋威胁了一通以后,真没敢跑,刺溜转了一个小时,没等到人出来揍他。心里一阵狂喜,还好老尹记性不好,又忘了。
然后就看见宋子白这个丧气鬼扶着满脑袋血的尹瀚出来了。两人都一身挂彩,和打翻了浆染坊似的,全身上下都是颜色。宋子白被打得像个猪头一样,让老尹靠在他身上,一点儿也不像刚刚呆在里面时那满头刺毛的样子,相反的,被光线氤氲的近乎温柔。
他面上带着笑,逆光的影子投在脸上。宋子白打量了张柏一眼,惋惜道:“可惜要扶老尹,分不出手揍你,等着以后一起算。”

这两情侣的这笔账最后都没有算过。
张柏转过头看了一眼,夕阳之下,只有两道尤其长的影子。
影子斜拖,照在浑水里。河岸边刚下过雨,于是泥泞的砖瓦地上都是坑坑洼洼的积水,混着黄泥。宋子白一只手托在尹瀚的胳膊底下,一只手半背着男人往前走。
因为一路泥泞,踩在水里时难免摇晃,何况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。尹瀚脑袋流血,昏昏沉沉不清醒,所以宋子白得一路扶着他;而宋子白的腿也不太利索,只好让尹瀚环着腰。
张柏莫名有些心堵,说不上来的气闷。两个人相互扶持的身影走了很久,张柏被夕阳晒得头晕,回过神来时一抬头,未免要眼前发黑。
他突然想到,宋子白这么多年,竟屹立不倒地在娱乐圈里混着,真是没道理的事。夕阳之下的码头其实早就热闹起来了,喧哗嘈杂,却又有一种无知无觉的寂寥。张柏看着尹瀚和宋子白两个人越走越远,不禁陷入了沉思。
这娱乐圈的世态炎凉,曾经全砸在宋子白身上过,他像个逃兵一样溃败出国,再回来时天地反覆,照理说哪有他的容身之地。
圈子里呆了这么长久的,毕竟领教过千紫万红,也就领受过敌意。连威亚都掉过,连脸都毁容了,连圈内圈外都声名狼藉了,宋子白竟然还能东山再起,哪有这样的道理呢?
说到底宋子白也不过是一支蜡烛,只要烧一把火,就能转眼变成一滩油。可是谁能想到,宋子白一把火把他自己点了,跳了进去,飞蛾扑火,竟然经久不息,也不知道是灯芯捏的好,还是灯蜡经得烧。
宋子白真的是运气太好了。
张柏想到这个,不觉委顿起来。谁竟能想到宋子白会有这样的好命呢?
他当年让宋子白送那姑娘去机场,也不是真和他有什么仇。人为财死鸟为食亡,三斗米的恩怨,谁也没真打算把谁怎么着。是宋子白自己没头没尾地撞了进来,怪不得他要收网,至于后来的种种滚雪球般的惨事,那是满世界都是屎壳郎,追逐着自己拉的粪便,看客们有无穷无尽的八卦热情,一路走一路卷起腌臜,越滚越大,关得着他张柏什么事呢。
天地良心,宋子白根本不适合这个地方。
其实宋子白知道自己不适合这个圈子,可是阴差阳错,这么多年,他和尹瀚竟然都坚持下来了,近乎是一种奇迹。
这过程如同火上煎着的热油,五内俱焚,五中如沸。太过疲惫时只好偃息一阵吧,休憩一会儿吧,休息之后,只好再来。如此两回,而且三回。
好在这条路上两个人都在,若是有一个人中途跑路了,实在是毁灭性的打击。
宋子白当年为了尹瀚的《薛家军演义》男主,曾经故意考挂了表演史,被匡老头凶神恶煞地抓去补习重修。这件事情他永远不会让尹瀚知道。就像就像尹瀚永远不会告诉宋子白,第一部电影开拍前他断了一条腿,并不是如尹瀚所说的那样玩滑板一脚踩到坑里了。而是替宋子白挡灾去了。宋子白多大的脸面,甩手不理人家姑娘,别人差点揍残这傻逼。好在这么遭罪的事没落到宋子白头上,不然光铁棍落在背上那会儿,宋子白的性子早就和人拼命了。

—TBC—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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